焚琴(脱水

《向未来》授权英译进行中/人设合理则cp百无禁忌/雷区:厌女|恐峒|滥刷烂梗|AI绘画不标注|tag里吵吵|[更新求踢]

【填梗福利】【靖苏】【动物园设定】蓝朋友

来自 @清杯酒:“萧景琰看所有人都是黑白的,直到遇到了梅长苏”

哎呀是不是好浪漫~然而被我写出来一定要强行下毒hhh

这是一篇短小的普通言情小说。。。免责声明:纯属瞎编!医学/动物保育学/神秘的任务。。。都是骗人的哈哈哈~

填梗系列(无关联):你的名字梗 | 苏宅糖 | 塞纳江左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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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景琰的人生是黑白的。

这并不是因为他一个爱人都没有——虽然他确实没有。

“奇异性重度色盲”——在对他追踪诊断了二十余年之后,白发苍苍的蔺主任,扶一扶老花镜,终于叹着气,在病历下写下这一行字。被业内最负盛名的主治医师下了这道判决,萧景琰反而尘埃落定般,松了一口气。经历了饱受色彩概念折磨的童年时期,和奔波于周边、以至全国各大医院的少年时期,早知道这是天生的不治之症,又何必折腾那么久。

反正,现在的工作挺好的嘛。

忘了说,萧景琰是金陵动物园的保育员。

工作岗位嘛,在熊猫馆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。

其实,斑马馆也是个选择……不过呢,熊猫毕竟是国宝,而且比较萌,对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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动物是人类的好朋友,因为他们不会嫌弃人类,哪怕是在动物园这样一个人造的牢笼里。

而人类可就不一样了……

照理说,大龄单身,长得还有点帅的萧景琰,勾搭妹子或被妹子勾搭,都是天经地义。

咳,还是不要提口红色号这个话题了……如果非要拿这个作为衡量标准,那萧景琰简直是直男中的轰炸机。

所以他宁愿沉迷工作,日复一日、顽强不懈地与那些由他亲手养大、却比他值钱得多的熊科动物们斗智斗勇。

哎,谁让你们是国宝呢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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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公立机构中,动物园并算不得是待遇特别好的,因此也极少有新人进来。这一天,清闲惯了的人事科的牢骚,顿时成了园中的大新闻:

“嗐,谁不知道,他们那个单位是什么来头,抚恤金还能不够吃?动物园能有什么油水,非要来装什么劳模,真是会找事儿。”

这位人还没来,名却先至的新同事,连萧景琰都有所听闻。说是有所听闻,其实谁都不了解多少——只知道是部队那边安置过来的,来自一个保密的单位,在一个保密的地点,执行过一次保密的任务之后,便光荣退役了。

一位战斗英雄,居然选择了动物园,本来已经很奇特了。而他选择的岗位,对萧景琰来说,更奇特——是熊猫馆一栏之隔的孔雀园。

萧景琰莫名地有些嫉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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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刚麻麻亮,动物园中却早已忙碌起来。一车车的各类食料,在各馆间的小路上穿梭。在孔雀园后门,那个高高瘦瘦、站得笔挺的身影,应该就是那位新同事了。能把饲养员的连身工作服和深筒套靴都穿出一股英气来的,肯定不是普通人。走近一看,这位传说中的战斗英雄,却和萧景琰的想象很不一样——不仅出奇地年轻,而且,出奇地,文静。

这个词或许不太恰当,但是萧景琰想不到什么更合适的形容。他只觉得,这个人所执行的任务,大概不是战斗。他禁不住想要问一问,尽管他知道那是保密的。

还未等他上前去打招呼,一辆电瓶车在门前徐徐停了下来。开车的师傅见了这张惹眼的新面孔,也有些讶异,随即向后一指,算是示意。

那位新同事点了点头,便动手去搬那两大桶配好的饲料。他修长的手指搭在桶沿上,用力一提,桶却纹丝未动。

那一满桶的分量,萧景琰是很清楚的,普通人提不起来,并不是什么稀奇事。尽管如此,萧景琰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,走了过去:“来,我帮你吧。”

那位新同事愣了一下,还没等他开口,萧景琰已轻轻松松地把两大桶搬到了地上。电瓶车师傅向他竖了个大拇指,便一溜烟地开走了。

萧景琰满意地拍了拍手,而那位新同事,却并没有轻松、或是感激的神情。他的眉头微微皱起,紧咬的双唇中似是压着什么心事,许久,方才勉强挤出一句:“谢谢。”

这样冷漠的一句谢谢,只有礼貌,毫无诚意,连萧景琰这么迟钝的人都能听得出来。迟钝的萧景琰虽有些意外,却并无意去琢磨为什么,只在工作服上擦了把手,伸了过去:“我叫萧景琰,是隔壁熊猫馆的。”

那只白皙的手回应了这份礼貌:“梅长苏,初来乍到,请多指教。”

梅长苏……连这个名字,都很文静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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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熊猫,那可是国宝啊。”

既然在隔壁,总免不了要串门,虽然这种流动往往是萧景琰单方面的。坐在休息室里,梅长苏似是勉为其难地与他聊着天。简短的寒暄过后,这个自然而然的话头,多么像以往无数次无疾而终的相亲和约会啊——萧景琰心中自嘲地一笑,如以往一样,接上一句:“不要被那些卖萌的照片给骗了,它们可是实实在在的熊科动物,不仅凶猛,而且,也能吃肉的。”

一般来说,这个冷知识往往会引来几句惊叹和追问。而梅长苏显然没感到这个必要,只是微微点了点头。也是啊,人家一看就是很有知识的样子,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。因此,萧景琰转而成为了发问的那一方:“那你呢,为什么选了孔雀园?”

“因为任性。”

这个回答,倒还真挺任性的,萧景琰真没想到。

“因为我喜欢孔雀,所以选了孔雀园,就这样。”梅长苏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,站起身来:“该出去了,喂食的时间到了。”说完,眼中透出一丝五味杂陈的微笑:“饲料么,虽然我搬不动,总还能撒得动。”

萧景琰一愣,继而脸上猛地一红,居然结巴起来:“不……我不是……”

“抱歉,我没有别的意思。”梅长苏抿着嘴。“你忙么?若不忙的话,一起去走走吧,今天阳光不错。”

不忙,当然不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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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的阳光确实不错,而孔雀园也绝对是一个散步的好地方。草坪上,那些广受欢迎的禽类,在谷物的吸引下,渐渐聚在他们身边。在萧景琰眼中,虽然那拖曳在地的长羽都是一片乌黑,不过从梅长苏的眼神来看,它们应当是很漂亮的。

在动物园这么多年,萧景琰最少来的就是孔雀园了,这当然是因为嫉妒。嫉妒每一个喜笑颜开的观众,嫉妒每一个在开屏时尖叫的小孩儿,甚至嫉妒那些相互欣赏的鸟儿们——作为一名国宝的保育员,这真是非常没有觉悟。然而,在此刻,明媚的阳光下,萧景琰的觉悟忽然高了起来。那些他无缘得见的美丽色彩,仿佛在身边这一人的眼中折射了出来,令他觉得,只要能看着这个人满足的笑容,他便也没有什么遗憾……

……为什么呢?

“你瞅啥?”

短暂的惊吓过后,萧景琰哧地笑出声来。“所以,你以前执行的任务,是在东北么?”

“都说了保密。”梅长苏扭过脸去,愤愤地将手中的谷物扔向远处。脚下那几只大鸟,欢快地奔了过去。

“哟,它们跑得还挺快。”从未见过这个场景的萧景琰,觉得确实挺有意思。那拖长的黝黑羽毛,也不那么惹人生厌了。

梅长苏一言不发地伫立着,似有所思。

“叹什么气哪?”萧景琰转向他。

“……我叹气了?”梅长苏嘴硬着。

萧景琰不再追问,只是瞥了他一眼,便将目光转向那些忙于低头啄食的鸟儿们。“哎,他们怎么饿成这样,是不是你这个饲养员偷懒啊?”

强行调节气氛失败。梅长苏低下头去,嘴角微微翘起:“是,我这个饲养员不称职,你不是从第一天就发现了么。”

萧景琰顿时脸红到了耳根,冲口而出:“长苏,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,但我真的不是……”

对这个自来熟的亲昵称谓,梅长苏微微挑了挑眉头。“不怪你。是我自己有些敏感,抱歉。”

“没什么,没什么,你不介意就好。”萧景琰也不知道是谁在给谁道歉了,一时有些慌乱。

“……从前的我,不是这样的。”

突如其来的一句话,令萧景琰屏住了呼吸,感到自己似乎触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。

明媚的阳光下,梅长苏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双手,眼神低沉下去:“在那之前,我这双手,也曾……”他倏然打住,将双手微微握起,收了回去,刻意轻松地向萧景琰一笑:“……保密。”

萧景琰认真地注视着他。“无论那件事是什么,我知道,你是一位英雄。”

“……英雄?”梅长苏的双眼微微弯起。“或许吧。然而我现在只想当一个普通人,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,比如说,喂喂孔雀什么的。”

“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,这就是最高理想了呀。”萧景琰赞许地点着头。

梅长苏不再去答他,朝前走了两步。原本立在一块大石头上的一只孔雀,见有人来,刺啦一声飞开了。那块石头,倒还挺平坦的。

“坐一会儿吧。”

梅长苏说着,径自坐了下来。只这么一小会儿功夫,萧景琰见他确实面露疲色,便惴惴不安地跟了过去。

啊,是不是坐得太近了呢,好像都快要靠在一起了……

但其实这块石头也没那么大呢,何况,旁边还有孔雀便便……

他还没来得及胡思乱想,脑中却已一片空白。因为,旁边那颗非常智慧的脑袋,毫无预兆地,真的靠在了他肩上。

“……困了么?”萧景琰格外平静地低声问着。

“不困,有些累而已。”梅长苏也很平静。“任性一下,我知道我不重。”

萧景琰笑了。“好吧。”

梅长苏闭上双眼,却并未睡着,长长的双睫时时扑闪。一阵清风拂过,对萧景琰而言,同样的阳光,从未如此煦暖。不远处,一只大个头的孔雀,循着麦粒,踱到这两个旷工的人类面前。它来回巡视了一番,出于科学未解的缘故,忽然决定驻足,“唰”地一声,将拖在身后的尾巴张成了一个浮夸的扇形。

号称很喜欢孔雀的梅长苏,或许是见得多了罢,对此并没有什么激动的表现,甚至并未起身,不过是在唇角弯出一道好看的弧线。而对于萧景琰,这却是一幅非常奇妙的景象——黝黑的扇形上,每根长长的羽毛都夹着灰,还有星星点点的反光,还有……这叫什么?

仿佛是一瞬之间,这只骄傲的大鸟如同被点亮,由黯淡摇身变为秾艳;而这斑斓,渐渐扩散开去——草地、树木、天空和云朵,都各自拥有了黑白灰之外的属性,那扑面而来的丰富与绚丽,令萧景琰目眩神晕。他难以置信地紧紧闭上双眼,又连忙睁开。靠在自己肩上的这个人,身上的制服,和自己的一样,是天空的颜色……

原来这就叫蓝色……还挺好看的……尤其穿在他身上……

哦,这只孔雀也是蓝色,不过它身上的蓝有好多种呢……

难以克制的兴奋和突如其来的冲击之下,萧景琰舍不得将自己犹如新生的双眼闭上片刻,却不由觉得头脑胀痛起来。

“哎,怎么了?你没事吧?”梅长苏倏地直起身来,将他扶住。

萧景琰推开他的手,从石头上跳下来站定。“没……没关系的。不过,劳烦帮我请个病假。”说完,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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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在狂飙的出租车里,萧景琰一路注视着熟悉而新鲜的街景,心中溢满了患得患失的紧张。红绿灯的变幻,让他渐渐安下心来。

原来颜色这个东西,还挺有用的……有意思……

自从确诊之后,蔺主任的科室,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。见到萧景琰手持普通号便闯了进来,蔺主任惊诧过后,却比他还要兴奋。

拿着蔺主任开出的单子,跑遍了大楼上下几乎每一个可以做化验的科室,萧景琰终于又在这间诊疗室里安静地坐下来,如同等待命运的审判。沉思了良久的蔺主任从那一沓化验单中抬起眼来,推一推老花镜,慈祥的微笑中带上了一丝顽皮。

“景琰,你谈恋爱了啊?”

萧景琰一时语塞。“没……没有啊?这也能验出来么?”

“唔,我这个说法不严密,应该修正。”蔺主任放下单子,坐得端端正正。“确切地说,这些化验没有一项能可信地检验出你色觉变化的诱因,只有荷尔蒙水平的激增,或许通过复合的作用,产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……鉴于你已经过了青春发育期了,我也就那么一猜,并没有打探隐私的意思,不要见怪,不要见怪。”

萧景琰有些哭笑不得地将那些单子接了回来,连忙又问到:“那……您说,还会反弹吗?”

“这个……既然没有先例,我也说不准。”蔺主任思索了片刻,如恍然大悟一般,从抽屉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来:“不过,先给你一个礼物,可要抓紧机会学习啊。”

萧景琰接过那盒《认字识色彩卡片(0-3岁适用)》,心中突然充满了期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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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哎,就这种桶的分量,我以前啊,可以一手拎一个,跑得比你还快,你信不信。”

时间久了,梅长苏也会到熊猫馆来,礼尚往来一番。要出力气的活,萧景琰自然不会让他动手,然而这个人手上闲了,嘴皮子就闲不住。眼下他不过在怀里抱了两颗竹笋,却挺能大言不惭。

“信,哪敢不信。我们普通人,怎么能跟英雄相比呢。”萧景琰撇了撇嘴,擦了一把额头的汗,继续勤勉地搬运着那些饲料桶。“哎,问个八卦问题——你们这种背景的,军属的待遇,一定也很好吧?”

梅长苏怀疑地盯着他。“怎么,想给我介绍对象?谢谢,免了。”

“你要是不说,我都不知道,原来你还没有对象呢。”萧景琰本只是随便问问,没想到他会直接跳到这一步,便饶有兴趣地把桶放下,叉起腰。“既然没有,干嘛拒绝得这么干脆,都不问问我想介绍什么人么?”

“不管是什么人,我只是没这个兴趣,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。”梅长苏转过脸去。

“浪费时间,谁的时间?”

“两个人的时间。”梅长苏语气很坚决。“我这个人,现在是冬天怕冷,夏天怕热,药不离身,时不时还晕倒一下——没见识过吧。”他自嘲地笑了一声。“吃也不能随便吃,玩也不能放心玩,跟我在一起,有什么意思啊?说句玩笑话,如果要把现在的我,介绍给从前的我,我都嫌弃——”

萧景琰静静听到这里,清了清嗓子。

“从前的你,我没有机会认识,很遗憾。”萧景琰一字一顿地说着,眼神柔和起来。“但是,我要把现在的我,介绍给现在的你,你嫌弃么?”

两颗竹笋骨碌碌滚落在地板上,玻璃后面的熊猫们都不满地转过脸来。

梅长苏背倚着墙,额头上似乎有汗珠滑落下来。“萧景琰,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。”

“怎么会,我很清醒啊。对你,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么。”萧景琰站在他面前,不远也不近。“你就说吧,有兴趣么?没有也没关系,我们还可以做普通朋友,不是么。我只是,一定要问问……才能死心。”

死心……这种感觉,梅长苏是很清楚的。

国宝们对人类的纠结并不感兴趣,各自玩各自的去了,只留下空气中的沉默。

“朋友……”梅长苏摇着头。“我这个人很麻烦的……你知道什么……”

对萧景琰来说,这并不是一句拒绝。

“你很麻烦?大英雄,太小看我了。”萧景琰向他走近了一步,抬手指向玻璃后面:“看到那个正在爬树的家伙了么?”

那只肥硕的熊猫根本不搭理他,自顾自地在树干上蹭着。

“他叫林林,今年十三岁了,是个大小伙子。别看他现在这么壮,刚出生的时候还不到巴掌大,你相信么。其实熊猫都是这样的。”萧景琰笑了起来,目光中含着一种温柔的追忆,和他的外表并不相称:“这一只呢,比较命途多舛,中间好多次都宣称差点要死掉了,不也长到这么大了么。那一身肉,可都是我亲手喂出来的。你说,我知道什么?”

“那样一身肉,我可不想要……”梅长苏咕哝着,忽然发觉这句话好像暴露了什么,一时飞红了脸。

这个,叫做红晕。萧景琰很想伸手去触摸一下,但他并没有这样做。能将这样微妙的色泽收入眼中,他已经很满足了。他弯下腰,将那两颗竹笋拾了起来,递回去:

“既然你这么麻烦,无论是做朋友,还是更多,我都会以国宝相待的,相信我。走吧,帮我把他们喂得再胖一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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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长苏胳膊上套着血压仪,怏怏不乐地靠在桌上。蔺晨将手中的报告单又看了一遍,眉头终于舒展开来。这位年轻的蔺医生,虽然名号还不能和他爹相比,但在同龄人中,可谓是翘楚了。只不过,他并没有在普通的医院供职,而是成了这位特殊退役军人的保健医生。这种时候,这位病人难捉摸的心情,比他的身体更令人担心。

“各项指标都这么好,简直该请我吃饭,咋还不开心咧?”

“蔺晨,”梅长苏将一只胳膊支在桌上,托着脸:“我收到了一个奇怪的表白。”

“表——白?”蔺晨的双眼中顿时闪过兴奋。果然如此,这突如其来的好转,在能检验出的东西中,只有这个荷尔蒙,最为可疑……老爹说过,他也有那么一个病例……

“那,你接受了么?”蔺晨饶有兴趣的盯住他。

梅长苏微微低下头。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
不知道?不知道都能这么有用……好,决定了!下次专门研究荷尔蒙,一定能搞个大课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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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喂,回去记得把雨衣穿上啊!”萧景琰冲梅长苏身后喊着。“早间天气预报说了,午后有暴雨。”

“难看,就不穿!”梅长苏别过脸回了一句,便出去了。

萧景琰摇摇头,在休息室内收拾起桌上的餐盒。在给动物们准备午餐之前,两个人先投喂自己,已经成了惯例。母亲听说这位隔壁的新同事之后,为他准备的饭菜也丰盛了许多,这当然是个意外的收获。熊猫馆里间的环境是全封闭的,萧景琰走到外间,站在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前,抬头望着已渐渐习惯的蓝天白云。

在以前,萧景琰其实是最喜欢阴天的。只有铅灰色的云层,对每一双眼睛都很公平。但现在可不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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暴雨如约而至的时候,萧景琰正在填装国宝们的食槽。听见屋顶上令人不安的敲打,他匆匆完成了活计,自己穿好了雨衣,又拿上一件,便一头扎进门外倾盆的水柱中。

唉,金陵气象台其实是很值得信赖的,无奈某些人偏要任性。

孔雀园中,聪明的鸟儿们,都已回到了檐下栖息的地方。而同样站在檐下,那个被浇得透湿的狼狈身影,显然不会比穿着雨衣更好看。见到披着雨衣的萧景琰走了过来,他似乎更狼狈了些,将脸别了过去。

“你就打算站在这儿吹风么?”萧景琰一把拖住他的手,那手掌和水滴同样冰凉:“走,去冲个热水澡。”

梅长苏瞪大的双眼眨了两下:“去……去哪?”

“这雨,一时停不了。你要是真晕倒了,救护车都难得过来,知道么。”萧景琰一边平静地说着,一边为他系好了雨衣。“走吧,熊猫馆里什么都有。可别忘了,国宝是什么待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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熊猫馆里,还真是什么都有。梅长苏解下滴水的雨衣,四下打量着这间非常完备的盥洗室。架子上的浴巾很白,他伸手摸了一下,很软。

“这是林林用过的。”萧景琰笑得不怀好意。

梅长苏白了他一眼,目光转向搁在一旁的浴袍和拖鞋:“这些也是?看来林林很会照顾自己啊。”

“开个玩笑,这都是从度假村酒店里拿来的,里面沐浴露什么的也是。熊猫馆经常接待那些头头脑脑,总还有两分面子。”萧景琰说着,退出门外去:“我就在外面,有事叫我。”

“等……等一下……”

萧景琰的脑袋从未及关上的门缝间又探了进来,梅长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为什么,会不想让他离开?

真要让他在里面等?是不是有些太……

片刻的沉默之后,萧景琰跨了进来,将身后的门关上。“你慢慢洗吧,不用着急,我在这歇会儿。”

和屋顶上水流的敲击不同,浴帘后哗哗的水声,是令人心安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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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长苏拿浴巾揉着头发,将脚伸进暖和的拖鞋里。这件浴袍其实不太合身,有些短,不过总比湿透的工作服好些。

“药带了么?”萧景琰站起身来。“我去倒杯水。”

“不用……不用着急的。”

萧景琰停下步子,注视着梅长苏走到自己面前。氤氲的水汽中,他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,双唇不再苍白,而是一种健康的绯红色。

那真的是一种很漂亮的颜色。也许有一天……

迟疑已久的双唇,轻轻吐出一句话来:“我很麻烦,这个,你已经知道了。”

“……这就叫麻烦了?”萧景琰一摊手。“没事,还需要别的什么,我可以学。”

梅长苏没有笑,低下头:“我曾经是一个绝对理性的人,因为失去过很多,所以现在变得很任性。”

原本并不介意,也就不需要解释。萧景琰笑了笑:“这又不是什么问题,不过,我会监督着你好好照顾自己的,可不要嫌我烦。”

梅长苏顿了一顿,抬起头来:“而且,我有时候……也很凶。”

“这没关系,我有得是经验。”萧景琰认真地回答到。

梅长苏深吸了一口气,向前跨出一步,张开双臂,第一次,拥抱了一个人。

“景琰,谢谢……”

据说,某方面感官受损的人类,其他的感官往往会更为敏锐。现在的萧景琰虽然已经恢复了色觉,却仍感受到了触觉和嗅觉的巨大冲击。扑面而来的不过是普通日用香精的气味,混合着水汽,却仿佛构成了世界上最迷人的气息。他贪婪地深吸一口,满足地闭上双眼,搭在后颈上的手掌,去肆意揉弄着湿漉漉的头发:“谢什么谢。长苏啊,你还是太理性了,远远够不上任性好么。要按电视剧里拍的,这种时候,难道不应该说‘撒浪嘿哟’,然后亲我一下么?”

梅长苏撇着嘴,嫌弃地将他推开。“就算是拍电视剧,也不会选景在这里吧,多没有情调啊。”面前这个人,穿着朴素的蓝色工作服,上面还沾着雨水和饲料渣渣,却并不妨碍他自以为是的大言不惭。梅长苏向他凝视了片刻,略带羞涩地一笑:“再说了,还要再拍好多集,才能到那个情节,知道么。”

沾在洁白浴袍上的饲料渣渣,特别显眼。萧景琰的笑,却是欣慰的:“好,反正不着急。接下来的剧情,我很期待。”

屋顶上的淅沥,渐渐停止。说不定窗外已经恢复了蓝天白云,说不定,还有一道彩虹。

萧景琰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出去看看,尤其是,跟他一起。

“长苏,其实从前的我,和现在的我,也很不一样的。从前我很不喜欢孔雀……现在我很喜欢。这个故事,以后慢慢讲给你,只要你愿听。”

梅长苏抿着唇,点了点头。“当然,我很期待。”

其实呢,萧景琰的生活不见得会有太多变化,反正,大部分时候还是要围绕着那些黑白相间的熊科动物。即使如此,他的人生,毕竟已经变成了彩色。

说不定,还会加上一个蓝朋友。


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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