焚琴(浸泡

《向未来》授权英译进行中/人设合理则cp百无禁忌/雷区:厌女|恐峒|滥刷烂梗|AI绘画不标注|tag里吵吵|[更新求踢]

(十五·下)【琅琊榜AU】【靖苏/殊凰/不HE不要钱】一时双璧

赤焰少帅林殊出征梅岭前夕,一位来自江左的不速之客登府造访,金陵城从此风云突变……

—-(例行提示)

AU注意!本设定没有雪疥虫没有火寒毒没有冰续丹!林殊和梅长苏是两个人!两个人!!两个人!!!(强行有丝分裂)

同理,林燮和梅石楠也是两个人哟~

这是一盘大棋!(蜜汁微笑脸)建议从楔子开始观看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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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宝宝从三次元回来了~愉快(?)地摸一把~

来来来~搅一下苏兄的生日趴(奇怪的补偿心理II)

一把梅石楠小刀刀~还挺难写。。。

含穿越的范仲淹~

—-(以下正文)

(十五下)


转眼出了正月,宗主的生辰兼是冠礼。按黎纲等人的意思,本是要办得隆重些,梅长苏却说不必。最后发出去的帖子,也不过是给了金陵舵中几位尊长,以及为数寥寥的少年交游。统共都是熟人,况且论素日往来有份的,除去林家少帅,唯一可称显贵的靖王又劳军未归,倒让苏宅众人落得轻松。

到了这一日,早早咋呼起来的是蔺晨,忙着指派厨下众人,要拿何样考究的食材,方能配得起他搜来的美酒。梅长苏也起得早,却是不动声色,兀自握着竹笛,在园中站了半时。黎纲从廊下过了几回,每每望一眼那竹笛,便什么也没说。

“宗主,有……有客人来了!”

慌慌张张跑进来的是甄平。未等梅长苏转过身来,黎纲先皱了眉:“哪家的客人,这么早?没道理啊。”

甄平对上梅长苏探询的目光,面色踌躇,低了头:“是……言侯府。”

黎纲一惊,谅宅中素不曾攀附这赫赫侯府,何以不请自来?看这时辰,也不似意在投帖送礼的泛交,却不知来者何人?未等他琢磨明白,梅长苏却已将竹笛塞至他手中,微微吸了口气,理了理衣冠,缓缓向前厅步去。


“蒙言侯爷屈尊驾临寒舍,苏某有失远迎,失敬了。”

前厅中,甄平随在梅长苏身后,也是深深一揖。言阙却是一个人进来的,连一个随从都没带,倒是稀奇。做客的长者衣冠肃整,只是面容上冷峻之色,显然并无宴饮之意。他稍稍回了礼,将这位初次谋面的后辈好生打量了一番,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到:“不敢。良辰吉日,老夫不请自来,梅宗主不嫌叨扰便好。久闻梅宗主治盟有术,声名远播,不知离了江左,到京以来,风土殊异,可还安适?”

这话像是寻常恭维寒暄,却又隐隐带着刺,甄平说不上来,只能在心里犯嘀咕。梅长苏微微一笑,应到:“劳侯爷挂怀,首善之都,清明之地,哪有不安适的呢。”

“清明。”言阙嘴角扬起一丝冷笑,点了点头。“也好。老夫既然登了门,岂可无礼。”说着,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来,向甄平递去,锋芒隐隐的目光却不曾离了梅长苏分毫:“此物虽小,却颇有讲究,还请梅宗主一观。”

甄平一愣,接了过来,低着头,默默在二人之间打量。梅长苏并未踌躇太久,一颔首,接在手中打开了。嵌在丝缎里的,是一枚玉带钩,雕工简约而不失精巧,质地是上佳的,温润的光泽却透着些冷。

带钩是个好带钩,甄平没看出什么门道,只听梅长苏轻抽了口气,他心里便提了起来。“侯爷厚意,苏某惭愧。”又听梅长苏吩咐到:“此间无事,甄平,你去外头帮衬吧。若有其他客人来,请他们先行入席便是。”

甄平领了意,行礼退了出去,将门合上,悬着的心却放不下来。


合上了门,厅中便晦暗了几分。梅长苏缓了缓神,微微欠身,引向坐席:

“侯爷,请。”

言阙却傲立不动,目光灼然依旧。“不必了。”

梅长苏闻言,便也站得正了些,又是端端正正地一揖:“侯爷是尊长,既有指教,苏某当洗耳恭听。”

果然,心机愈深之人,面上功夫便愈足。言阙冷冷受了这一拜,直直地问了出来:“既得赠钩,或可不必窃钩,不知梅宗主以为如何?”

这一见面礼的意思,梅长苏已了然于胸,此时也没去应答,只静静观望着来者的神情。

“素闻江左盟神通广大,如今梅宗主在金陵皇城之中,虽是客居,竟似反客为主一般。”言阙暗嗤一声:“不知那烟花胜地杨柳心,与贵盟是何渊源?只不过,若是上门来的客人都身临不测,恐怕不是长久经营之道罢。”

“献王罢黜,对于誉王殿下,难道不是梦寐以求么?”梅长苏似有所料般应了话,说着,抬起眼来:“侯爷此来,是要给苏某记上一功么?”

闻誉王之名,言阙不由自主地拧了眉,岔过了话头:“要给先生记功的,是北燕新册立的太子罢。”他向梅长苏波澜不惊的神情凝视了一番,踱开两步去:“赫赫一时的拓跋昊,已在流放途中自裁,七皇子也由此一蹶不振。而这位出身最寒微的六皇子,如何在朝中速速崭露了头角,观之令人叹服。贵盟的好本事,真教老夫——”

“侯爷说笑了,”梅长苏切了进来,“北燕国中之事,苏某不过遥闻一二,哪里说得上——”

“好,很好。”言阙一声冷笑,猛地转了身:“北燕是远隔千里,且论金陵之内。自打先生到此,这一年多来,风波暗涌,未曾有一日消停。先生不想说些什么吗?”

“苏某来或不来,金陵城中的风波,又何曾止息呢。”梅长苏轻轻叹到。这一句,没有故作的平静,那忧虑却是真诚的。

“先生此言,听来倒像是见惯了风波的。”言阙不为所动:“只不过,梅宗主既身在江湖,自当明白,在风波中存身,已属不易;若反将风波搅弄起来,岂能轻易万全。载舟覆舟,皆是一念之差,一时得意,小心后患无穷。”

梅长苏默不应声,掂量了一番,方才答到:“侯爷言重了。天子脚下,岂敢轻言‘得意’——”

“先生既自知在天子脚下,交游俱是权贵,处事还是识分寸的好。”言阙忽地迈步上前来,压低的话音中寒意分明:“老夫不知你拿住了林府何样把柄,只见祁王府一夕惊变,而今靖王、献王俱在股掌之中,翻手为云,覆手为雨,真真教人叹为观止。先生手段既如此利落,岂不闻,过慧易夭。”

“侯爷此言,苏某闻之惶恐。”梅长苏稳立不动,坦然应到:“侯爷与林帅既为至交,如何不知,林府何来的把柄,又何从落入苏某手中呢?”

听闻此言,言阙微微一愣。他目光一闪,随即扬声接到:“说得好。清者自清,梅宗主若果真问心无愧,老夫何需赘言。”他顿了顿,话音又低沉下去:“所谓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。只请先生莫忘了,若有狂徒心存越雷池之念,于情于理,老夫岂能姑息——”

未待他说完,门外一个兴冲冲的清亮声音却插了进来:

“哎,我说那是谁家的车驾,今日还真是凑巧。言伯伯——!”

一直恭立无言的梅长苏,五味杂陈地向言阙望了一眼,迎上前去,将门拉开了。“小殊……”

“言伯伯,您怎么也来了?”林殊跨进门来,倒有几分喜出望外:“想必是父帅将你二位引见的罢,我都不知道呢。”见言阙尚绷着脸,他撇一撇嘴:“怎么,怪我打搅你们谈什么高深学问了?今日为苏兄庆贺生辰,该放轻松些嘛。”

听他说了这许多,言阙的神情才缓和下来,略略展眉一笑:“还是你们年轻人在一块热闹,老夫便不多扰了。”说罢,转向梅长苏,将话不轻不重地落下来:“区区一钩,略表心意,若先生不弃,还请随时带在跟前,作个提点。”

“苏某谢侯爷指教。”

这又是“提点”,又是“指教”的,听来有些古怪。只见梅长苏深深一揖,言阙向林家小子瞥了一眼,依样回了礼,便转身走了出去。林殊来不及细想,只觉得有两分遗憾。不过,言伯伯若真留下,恐怕这宴饮也要严肃几分,他便将兴致转向梅长苏手中的锦盒:“苏兄,是什么啊,能看看吗?”

梅长苏将锦盒握紧了些,犹疑了一回,想来若藏着掖着,也是古怪,便索性打开了。林殊端详了一番,赞叹到:

“这个玉钩真是精致得很,言伯伯的眼光,就是不一般。”说到这里,忽地想起一茬来:“哎,苏兄,我倒忘了,你的玉蝉我还一直未还呢,改日——”

林殊还未说完,却见梅长苏面色发白,微微颤抖着,竟似站不稳了一般,便连忙扶了上去:“苏兄……怎么了?”

“没事的,言侯爷面前,难免拘礼了些,站得久了,腿脚有些酸。”梅长苏这般说着,额上却有细细的汗珠沁了出来,手指紧扣在锦盒上。林殊扶了他在席上坐下,忧虑的目光,向那只玉钩打量着:“我去叫他们——”

“小殊,”梅长苏的手指,猛然攀在他胳臂上,竟抓得有些牢:“设若有一日,你发现……发现赫赫朝堂之事,尽是污浊,而素日亲近之人,亦或怀叵测之心,你……你将如何……”

林殊一时怔住,心中疑窦丛生,嚅嚅到:“苏兄……”

梅长苏微微闭了眼,长长吐出一口气来,方才睁开。“……无妨,是我累了,稍坐一会便好了。方才与言侯论及朝政,偶有所感,你不要放在心上。”说罢,神色平复下来,向着林殊笑到:“蔺晨早先夸了口,说是备下了几样难求的好酒。你快去寻他,莫被他尽数独吞了。我随后便来。”


二月将尽,金陵却来了场倒春寒,梅长苏也照例犯了病,整日只是卧床。又是阴风低号的一天,甄平在卧房中送罢了药,守着宗主躺下了,才退了出来,将门拉得严实。见黎纲在廊下站着,他也凑了过去。

“在这儿呆着干吗,不冷么?”

“这份心啊,你照看着宗主就行了。咱们风里来雨里去的,怕什么冷。”黎纲咧了咧嘴。“怎么样,宗主可好些了么?”

“不好也不坏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甄平叹了口气,“都怪这鬼天气。”他稍稍一顿,又说到:“其实,说来也怪,自从庆生辰那日之后,我就觉得,宗主总是心神不宁的……”

“是么,你也觉得?”

二人对视了一眼,又心照不宣地,不再多言。半晌,黎纲方说出一句:“蔺大公子都说了,是寒气侵体而已,何必多想。”

甄平应了,却是摇着头:“我们多想,有什么用?能做的,不过是多捂几个火盆罢了。”

“唉。”

二人一时无话,对着天空中的铅云呆望了片刻。黎纲似不甘一般,又发出句感慨来:

“话说,靖王殿下也离京那么久了,怎么还不回来……”

“靖王殿下?”甄平转过头:“他又不是大夫,回来有什么用。”

黎纲向他瞥了一眼,四顾一番,悄悄压低了声音:“哎,你没觉得,每回靖王殿下来的时候,宗主会稍稍高兴一些吗?”

要说到“高兴”,甄平首先想到的,还是林家少帅兴冲冲的劲头。自家的宗主,可从来不像那样,不过那藏在眉角的一丝笑意,确也是高兴的。“嗯,好像也是。靖王殿下的耿直,那是出了名的,或许直来直往的交道,是要轻松些?”

“或许吧。”黎纲不置可否。

话音未落,从院墙外远远传来一骑铿锵的蹄声,分明可闻。二人愣了片刻,一同笑了起来。甄平一扬眉,问到:

“大宛御马是错不了的,你倒猜猜,来的是林家少帅,还是被你念叨的那位?”

“我念叨谁了……”黎纲不满地嘀咕起来。


江左之地,原是水乡——然而温柔的江河中,也时有暗涌。

浓雾封锁的江面,向来看不真切。只有雾气中透骨的寒意,总教人记忆犹新。一场恶战方过,流转于江水中的血污,迟早都要被波涛涤荡去。双煞帮的凶徒已经逃散,而江左盟的行船上,多多少少挂着彩的部众,渐渐聚到了榻前。

“荀大夫……”

甄平颤抖的声音里,透着央求。

“……是乌金毒。”荀珍将端详已久的那碗血水放下,闭起眼,摇了摇头。

这三个字,于闻者如五雷轰顶。医者却无暇同悲,荀珍的眉间凝着沉重,压低的声音中尽是警戒:“恕老朽无能了……然而此毒之名,不得传扬,否则后患无穷,甄舵主当知其故。还请各位英雄谨记。”

甄平流下泪来,点了点头。

“父亲……”

梅长苏跪在榻边,用帕子轻轻拭着父亲唇角边的血污。一场蓄谋已久的屠戮下来,毫发无伤的却是自己这个无用之人——有多少刀箭是被血肉之躯挡去的,他此刻无暇去细想。梅石楠的唇间已无血色,按住梅长苏的手,轻轻摇了摇头。见他半撑着,想坐起身来,梅长苏慌忙去扶。梅石楠勉力一笑,似是犹疑了一番,终究还是摸索着,抽出腰间的那支竹笛,向梅长苏递了过去。

“爹爹……不要……”

梅长苏慌乱地摇着头,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下来,那滋味与儿时并无二致。梅石楠一愣,旋即将竹笛放了下来,气息艰难地吐着字:

“长苏……你若……不要,无、无妨的……”

“爹爹……我不是……”

“盟中诸事,本有安、安排……只要你、你……好……”

“爹爹!”梅长苏怨责地喊出一声来,将竹笛的另一端牢牢握住了,泪水也断了线,一连串地打在上面。立在一旁的黎纲和甄平,均是噙着泪,相互对望了一眼,露出少许慰藉的神色来。而梅石楠眼中,却泛上了梅长苏所熟知的不忍与歉疚。他最终狠一狠心,虽气若游丝,语气却愈发肃重:

“少宗主……听令……不得,不得寻私仇……要,要去……”

梅石楠又剧烈地咳了起来,随之而出的血污洇透了一方白帕。他似还想说下去,却再发不出声来。黎纲垂着泪,将一副纸笔端到了榻边。梅石楠朝他微弱地笑了笑,提起笔来,一划又一划,将一个歪斜的“禹”字写到一半,便抖得打了止。

“爹爹……我明白了……”梅长苏早已泣不成声,双手将那只曾教过自己握笔的手,攥得紧紧的。

梅石楠反而笑了,爱怜的目光中透着欣慰。他尽力抬起另一只手,未及触到稚子的面庞,便重重落了下去。

“宗主!!!”

父亲膝下的那个孩子,也随之逝去了。在一片哀泣号哭声中,握紧了竹笛,拭去泪痕,挺起身来,肃容面向榻前部众的,是江左盟新任的宗主。

“参见宗主!”

“参见宗主!!”

阵阵荡开的余音,在江上回响着。


“宗主?宗主??”

梅长苏惊坐起身来,后背顿时觉出侵入的寒气。甄平一边先为他披上狐裘,一边递来一方擦汗的帕子。梅长苏胡乱地擦了擦额头,沙着嗓子问到:

“来的是小殊,还是景……靖王殿下?”

只有这两位来客,无论何时,必须即刻通禀,不得有误,这规矩是他自己订的。“是靖王殿下回来了。”甄平应到:“宗主,天色不早,外头风这么大,不如就请靖王殿下到卧房中来相谈,也无妨的罢——”

“不可。”梅长苏匆匆一摆手:“快,扶我起来,束发戴冠。”

“宗主……”

“靖王殿下是来议事,又不是来探病的。”梅长苏正色道:“难道能以怏怏病容相见么?快!”


“靖王殿下。”

前厅里,只有萧景琰独自坐着。门窗盖着,火盆烧着,难免有些发热。他心神不定地等了小半会,终于见到梅长苏披着厚厚的白裘,缓步走出来,便连忙站起身。又见甄平在身后,只隔半步,料想是进门前还在扶着,不由愈发自责起来,深深一拜:

“今日回京,便听小殊说先生病了,故来……探望一回。却不想,反倒劳烦先生起身了,实在是……”

甄平听他这么说,便悄悄撇一撇嘴,拿眼睛去瞥梅长苏。梅长苏却似不以为意,淡淡应着:“哪里,苏某并无大碍。”一边落了座,一边问到:“殿下此来,可有什么事么?”

萧景琰一时语塞。本意就是来探病的,人是见到了,先生既说无碍,又何从探起?

难不成,就此告辞?

若说要聊些什么,这些时日,他可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说。但如巴蜀逸闻、治军心得什么的,扯起来便不着边际。先生毕竟与小殊不同,即便嘴上不说,客客气气地听着,只怕心里却要恼他,脑子里不装正事的。而正事……萧景琰搜刮了一回,总算想起一件可问之事来:

“此次巴蜀劳军之行,本是平常的分内之责,父皇赐下的褒奖赏赐,却丰厚异常,不知是何故呢?”

这算不得大事,梅长苏不过一笑:“年前献王遭罢黜之时,朝中震动。此事虽与殿下无关,然而由于北燕一战中,献王因荐贤之功才得封七珠,恐怕有人借此发挥,传些风语。陛下此举,苏某看来,意在安抚殿下,不至为献王所累。”

萧景琰点了点头,便想起要问开去:“是了,年前诸事纷杂,未及向先生细细请教。献王遭贬,事出突然,不知其中……”

这一问,虽来得晚了些,梅长苏是早有所备的,便拣出几条粗浅的道理来与他说了,又将誉王可能生出的动静略提了提。萧景琰听着在理,心思却有些游离。往日里,会将纷繁的朝堂之事,这般温言细语、又条条分明地讲给自己的,只有皇长兄;如今对座的,却是位江湖宗主,小殊口中才冠绝伦、却在初见时有“阴诡谋士”之嫌的谜样人物……

昏黄的灯影下,梅长苏本就瘦削的面容确是清减了些,双唇也掩不住的泛白。隐隐的病容,让萧景琰一面怨自己拖着先生,一面愈发禁不住要问出口来:

“先生,其实我还有一事不解,由来已久了。”

梅长苏似有些意外,略略一顿:“殿下请讲。”

“先生既居于江湖,缘何要为朝中事如此劳心呢?”

梅长苏一时愣住。这一问,他更是早有所备,只是此时对着这位殿下,不知如何来答才好。

“江湖之间,亦有国士”——这是林帅曾经形容父亲的,梅长苏想了起来,不由微微一笑。还是暂且不要提了罢。他掂量一番,轻轻叹了口气:

“朝中事,即是天下事。覆巢之下,焉有完卵。若是弄臣当道,国力日衰,纵有心偏安于江湖,何处又能独善其身呢?”

萧景琰怔怔听着,一时忘了要如何来应。又听梅长苏继续说着,话音轻柔却笃定:“江湖之身,绵薄之力,虽不足以先天下之忧而忧,既得了志同道合的友人同舟共济,怎可不担起应尽的那一份来呢。是么,殿下?”

“说得好!”萧景琰击节赞到:“先生心志,令我汗颜。无以为报,惟有共勉。”

梅长苏见他说得这般认真,心中没来由地有些涌动,才要笑,却咳了两声。


原来先生,也当我是志同道合的友人么……

辞别了苏宅,萧景琰骑在马背上,一面兀自回想着,一面生出些昏头昏脑的痴念来。

先生虽是惯有些冷冰,偶然说出两句掏心的话,却暖和得很。既如此投契,隔着火盆对席而谈,哪可称尽兴。设若又一个寒夜,火盆在侧,先生拥着狐裘,而自己拥着先生,暖融融地相偎而语,岂不美哉——

轻浮,轻浮。

这么一想,便似有个火盆烧到了脸上。于寒风中懊恼的靖王殿下,便这般一面冷、一面热地策着马,飞也似地回了府。后头接连几日,惦记归惦记,也不敢再登门叨扰。


送了靖王,梅长苏披好狐裘,方要回卧房中,却见蔺晨一脸不忿地晃了进来。

“说是来探病,连点吃的都不带,靖王这小子高升之后,越来越不厚道了啊。”

梅长苏斜了他一眼:“长林统帅,军务繁忙,哪里顾得上这些。”

“军务繁忙,可也没少惦记。”蔺晨大咧咧地盘腿坐了下来:“我看他左右没讲出两句正事来,倒还真是来探病的。”

“总还是有些事情。”梅长苏轻轻一笑,转开脸去:“献王那一摊子,道理是讲了不少,但有朝一日,景琰若是知道了,此事不过是我一手所为,不知要作何感想呢……”

蔺晨听到一半,浑身一激灵,露出个难以置信的表情:“等等……你……你叫他什么?”

梅长苏一愣,这便语塞了:“我……”

“哎~你可不用解释,因为我什么都没听见~没听见~~”蔺晨一挥衣袖,甩着那把与时节颇不相称的扇子,施施然出去了。留下梅长苏一个人,反而兀自面红了一阵。他如惯常般,走到窗前,揭开厚厚的帘子,向外望去。可外头只是黑黢黢的,什么也看不见。他倚在窗边,思来想去,暗自发笑。

窃钩者诛,若窃美玉,当如何?


“让你们在庭州制造些麻烦,这么久了,连这点本事也没有吗?”

秦般若方走到悬镜司密室门前,便听得夏江的吼声从中传来。答话是懦懦的,听不太分明:

“回首尊,属下已谋划多次了,可每回将得手时,总有人从旁作梗……”

仿佛有什么硬物掷地的声响,紧接着是一片沉寂。沉寂了许久,才听见两声发话,透着些颓然:“下去吧,下去吧。”

秦般若又静候了许久,料想夏江应自行将里间狼藉收拾了,才缓缓踱了进去。却见那方砚池依然碎在地上,墨汁溅了一大片。夏江坐在案前,青着脸,见了她,也一言不发。眼见这位师傅既无意遮掩,秦般若便也不拘来问了:

“献王被废黜以来,首尊似乎都有些不快?”

“哼,献王……那个靖王虽然得势,头戴五珠,却并不像要夺嫡的样子……如此看来,倒是应了老夫的话了。”夏江兀自低语一阵,猛然转过脸:“老夫问你,庭州地远,边民凶悍,祁王去了一年多,可曾有私自招募兵士?”

“除了按制配给的王府亲兵之外,并无私养一兵一卒。”秦般若一五一十地答来:“与穆王府的往来,更是不辞繁琐,封封都先至金陵,经由兵部传达,不曾有私下交接。”

夏江吐着气,瘫坐在椅子上:“如此谨小慎微,滴水不漏,必有所图,真是居心叵测……”

“再说,有谢玉亲自盯着,若有什么把柄,恐怕也先落在献王手上了罢?”秦般若补上一句。

“谢玉……哈哈,好,正好。”夏江眼中倏地闪过一丝凶光:“献王既已不在了,留着他谢玉还有何用?”

见夏江站起身来,面色恢复了惯常的阴沉,秦般若悄悄舒出一口气。

“既要动手清理,阵仗不妨大些。正可为陛下作个提点,庭州传来的并非只有喜报。”夏江的嘴角暗暗扬起:“烈火烹油,当心惹火烧身。梅长苏,老夫便奉陪到底。”

秦般若微一欠身:“不知首尊有何妙计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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